福公公知道皇上擔心什麽，只得這樣安慰道。

其實他一個奴才，皇上和他說這些，可真是為難他了，很多話他不敢明說，可是皇上這意思，他不明說又不成，只能用個“無論何時”來籠統的表達一下那個時候。

那個時候自然是指皇上駕崩之後，太子登基之時，皇上最擔心的不就是他死的比長公主早，長公主沒有兒子，安成候的爵位到最後肯定要落到安成候府其他兩房頭上。

長公主雖然是皇家公主，但是若是他這個皇上親弟弟不在了，坐在大位上的雖然是親侄子，但是總歸還是差了一層，不說到時新皇做什麽，即便什麽都不做，長公主的待遇肯定也是要比現在落下一大截。

皇上今天和太子說這些，無非是未雨綢繆，希望若是有那麽一天，太子登基之後能夠善待長公主。

福公公覺得，皇上的確是多慮了，不說長公主早已非昔日在宮中受欺負的小姑娘了，這些年，因為親弟弟做了皇上，即使兒子失蹤了，長公主心裏的確留了一道疤，但是她仍然活的昂頭挺胸。

在福公公看來，只要新皇不打壓長公主和安成候，即使皇上去了，長公主也能活的舒服自在的。

而且皇上比長公主還要小上幾歲，又不是長公主的長輩，怎麽總是擔心自己死的比姐姐早，這實在令福公公很是想不通。

天子的心思怎麽可能是自己這奴才能夠想的通的，福公公也不再糾結，只是暗自祈禱著皇上不要再問他這些他不敢答的問題才好。

上天似乎聽到了福公公的祈禱，皇上果然沒有再多問，而是轉了個話題問道：“昨天肖二老夫人又進宮了？”

福公公聽皇上問到這個，暗自松了口氣。

他垂著頭恭敬的答道：“肖二老夫人是昨天上午辰末進的宮，在坤寧宮大概待了半個時辰，見到皇後娘娘似乎累了，這才告辭出去了。”

福公公說的隱晦，皇上又怎麽可能聽不出他的意思，肖二老夫人是皇後的二嬸，她來求見皇後，皇後自不好不見，應該是所求之事沒有達成，皇後最後應該是用裝累這一招將她打發走的。

“還是為肖四姑娘的親事？”皇上心知肚明。

福公公道：“是，還是為了肖四姑娘的親事。”

皇上重重的“哼”了一聲，似乎有些解氣，“就這麽著吧！你有空跑一趟坤寧宮，提醒一下皇後，就說我們雖然是皇家，肖家雖然是皇親，但萬不可以權勢壓人，更不可強迫臣子休棄糟糠之妻。”

得，皇後娘娘就算本來還有些猶豫，被皇上這麽說，恐怕那點猶豫是絲毫不剩了。

本來這樣跑腿的活哪裏輪到福公公親自去做，只是這是皇上親口吩咐他去的，福公公怎麽也要跑一趟的。

他邊往坤寧宮走去，心裏還邊想著皇上之前說的話，皇上讚成的時候，皇親國戚自然可以以權勢壓人，皇上反對的時候，這以權勢壓人就是大罪了。

皇後娘娘應該會明白這個道理的……吧？

福公公心裏有些不肯定的想著。

肖四姑娘當時與那杜志高定親，是皇後和肖家求的皇上，皇上心中雖然憋著一口氣，但是長公主自己都說了“沒得耽誤人姑娘一輩子”，皇上也就勉強默認了。

但是同意歸同意，作為這皇宮內的大總管，皇上身邊第一人，福公公心裏卻是明白，皇上這一口氣一直憋著呢。

他頂多能做到不聞不問，有時候也可以隱晦的打壓一下，是萬萬不可能強壓著氣做推手的。

也是，作為天子，皇上也算是個明君了，但是再是明君，天子仍然是天子，他的寬厚也是看人的，也是有底線的，很多氣他是不必壓的，皇上能做到不管不問，福公公覺的他就已經是一個寬和大度的天子了。

肖家若是再想得寸進尺，難保不會惹怒皇上，天子威嚴，他們以為是說著玩的呢。

皇後娘娘有些慌張，“皇上真的是這麽說的？”

福公公暗自嘆了一口氣，皇後娘娘家世不凡，又生了兩個兒子，按說在這宮裏，可以一家獨大的。

可是她偏偏不懂皇上，當然了，皇上身為九五之尊，想要懂他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就連福公公自己，近身服侍了皇上這麽多年，也不敢保證能將皇上的心思性情摸的一清二楚。

但是一些明顯的事，是皇後以及他們這些近身的人應該能夠看懂的。

比如肖家和安成候府的那樁親事，皇上雖然表面上一句話都沒有說，但是皇後只要稍微聰明一點，稍微懂一點皇上的心思，她就應該知道當年在肖四姑娘和杜志高的那樁親事中，皇上的默認就已經是極限了。

現在，對於肖二老夫人的請求，皇後完全可以置之不理。

福公公敢說，皇後若是現在直接拒絕肖二老夫人進宮求見，皇上的心裏想必會舒服很多。

只是福公公也知道，皇後若是有這份聰明，這後宮中，也就不會有楚妃那一畝三分地了。

“是，皇上親口所言。”福公公恭敬的道。

“好，本宮知道了。”皇後的聲音有些失魂落魄。

福公公還是了解皇後的，他知道皇後即使看不透皇上的心思，但是她是怕皇上的，所以只要皇上開口了，她必是不敢縱容甚至支持肖二老夫人的打算的。

福公公退下之後，皇後才喚了一聲，“嚴嬤嬤？”

“老奴在。”嚴嬤嬤立刻應道。

“你說皇上這是什麽意思？”皇後擔心的問道。

嚴嬤嬤心裏倒是有些明白，只是很多話她做下人的不好說，而皇後娘娘對娘家又一向看重。

只是不好說，嚴嬤嬤覺得也得說，不然以後肖家說不得要連累皇後娘娘。

先太子已經去了，雖然太子是皇後親生的兒子，但是本來有兩個成年兒子，現在只剩下一個了，比之以前，皇後母子未免有身單力薄之感。

“娘娘，既然皇上這麽吩咐了，我們就謹遵聖諭，皇上定會滿意的。”

嚴嬤嬤建議道。

“本宮自然是不會違背皇上的意思的，只是本宮不明白皇上為何要讓福公公傳這麽個口諭，那位秦大人也只不過是個五品守備，雖然是平國公弟弟的義子，可是平國公府與承恩候府哪有什麽可比性，平國公府連一個三品官都沒有，本宮只是想不通，皇上這樣做到底是什麽意思。”

皇後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有看透過皇上，但是無論如何，皇上該給她這個皇後的體面，該給國舅肖家的體面從來都是給的足足的，像今天這樣，算是警告的口諭不敢說從來沒有過，但是絕對沒有直接傳到她這裏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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